太原到北京，坐大巴5个多小时，原来以为很近的，自从批评过一位名人，被派为“偏远山区”后，再去北京，就觉得路途遥遥了。
纵然如此，近日还是去了一次，不是瞻仰京华的盛景，是去国家图书馆查资料。好在国图不是什么名校，没有那么强的地域歧视观念，外地人和北京人一样可以借到书。有一位管理员，见我这么大年纪又是外地口音，还分外的热情，本来她在整理卡片，见我站得久了，把自己的椅子搬过来让我坐。
3月间，正是大学生忙着做毕业论文的时候，目录厅、阅览厅，到处是年轻人的身影。单个的还没有什么，那些情侣们，一面查书一面还不忘记温存，让人看了歆羡不已。
我爱这里的气氛，它让你年轻，上进，让你静下心来，暂且忘却外面的嘈杂与烦扰。
11点多，人少了，不用问，到了午餐时间。快餐厅在一楼右手。得快点去，迟了就没了盒饭。先前来过几次，我知道这里的规律。手头一个材料没抄完，想早点还了再借，等抄完下去，果然没了盒饭，连面包也没了。无妨，可吃的食品尚多。我选了方便面，是那种盒子深深的“康师傅”，外加一根“双汇”香肠。开水桶在外间，冲上水没回去，就搁在旁边的窗台上，让它慢慢地泡着。先前已有两个姑娘在窗前站着，见我来了挪开两步，算是一种敬老的表示。
先吃香肠，皮儿不好剥，又回到里面柜台前找剪刀。嗨，还跟去年来时一样，用一根细绳儿拴在柜台上。就这一点让人不敢佩服，来这儿的都是读书人，谁会偷这么一把破剪刀吗。旋即就想开了，不是怕人偷，是怕拿到餐桌上找不见误事。
窗外的草木尚未转绿，天气很好，一面嚼着香肠一面浏览着窗外的景色。旁边窗台上，也有两三个年轻人在吃方便面。不时有人从背后走过，是用过午餐又返回借阅厅的。轻轻地走着，悄声地说着话，一如在借阅厅里。
方便面泡好了，喷香，呼噜呼噜地吃着，喝着。
吃着这样的饭，让我想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。那时吃饭跟打仗差不了多少，一路小跑进了饭厅，打上饭走开几步，扭过身蹲在地上就吃。今天用了10分钟，明天能不能缩短到9分钟？“匈奴未灭，何以家为”的豪言，落实在这儿便成了“学业未成，何以饭为”的自虐。浪费时间，跟剜肉一样的疼。将来要干大事的人，现在不吃苦怎么能行？可怜多少年过去了，功名未就，只有吃饭依然！
饭盒太深，喝底部的汤水时，仰起脸，盒沿儿上的汤水还是蹭在了眼镜片上。要在家里，妻子或女儿准会笑话太贱相。这儿没人笑话，揩掉就是了。揩脸的时候才发现，一碗方便面，竟吃得我大汗淋漓。
返回借阅厅的时候，我暗暗地立下个志向：等到60岁退休了，即便什么学问也不做，什么资料也不查，每年也要来北京一次，来了哪儿都不去，就来国图吃顿这样的午饭，还是方便面，还要站在窗台前，谁爱笑话让他笑话去罢。
 |
